抗生素喂大螃蟹？水产品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秋风起，蟹脚痒”，正是持螯赏菊好时光。每年的9月底10月初是长江三角洲有名的河鲜“大闸蟹”上市的季节，也正是蟹农和大闸蟹批发商赚钱的大好时光。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网络上发帖警告市民：大闸蟹不能吃。警告人的帖子说：“苏北大闸蟹养殖户不顾食蟹者健康滥用抗生素。把市面上出售的大闸蟹送去化验，结果显示，大部分大闸蟹含有氯霉素、土霉素等抗生素。”发帖者希望更多的网友看到后转告他人尽量不吃大闸蟹。盘中美餐，真的会以大量抗生素为佐料？
　　走进蟹药一条街
　　上海铜川路水产批发市场有数十家大闸蟹批发摊位，大部分摊位都告诉记者，自己的螃蟹产自阳澄湖。但进一步追问下，好几位摊主告诉记者，他们的螃蟹其实都产自苏北宝应、盐城、兴化等地。记者从上海出发，经扬州到宝应，再到兴化，公路边到处可见人工挖的蟹塘和鱼塘。据经销蟹药的经销商说，兴化市是最早养殖大闸蟹的，全市有76万亩水面，50%都是蟹塘，这一数字要比以养殖大闸蟹闻名的阳澄湖大了近10倍。兴化市的阳山西路可以说是蟹药一条街，一条不到500米的街道分布着不下十家的蟹药店。楚水鱼蟹药店老板蔡宝清告诉记者，一般蟹药店的经营时间都是每年的3月到9月，3月份是蟹苗入水的季节，蟹农们就开始买药防病了，9月份是大闸蟹快要上市的季节，一般怕检查都会在这个月停药。蔡宝清的脚下是一箱包装已经开裂的环丙沙星，里面是一个个白色的瓶子。
　　“用这些抗生素喂蟹是不是违规的呀？”记者试探着问蔡宝清。“不要乱讲，不许用的是氯霉素，我这个是环丙沙星，有批号的，我是整个苏北最大的蟹药批发商，怎么敢卖违禁药品呢。”蔡宝清很生气。在阳山西路一家蟹药店内，记者碰到了上海汉宝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的销售代表张智。张智常年在兴化盐城一带推销鱼药蟹药，对蟹农用药的情况非常了解。
　　“前几年使用普通抗生素就可以治病，乱用了几年之后现在只能用原药了，一般抗生素也销不掉了。”据张智介绍，原药就是纯度非常高的抗生素，使用高纯度抗生素主要是因为现在蟹病的抗药性越来越强，一般的抗生素都不管用了。
　　不用抗生素，安全无保障
　　根据张智的推荐，记者乘车到了兴化市下面的安丰镇，找到了蟹农方良高。方良高的蟹塘有12亩水面，在苏北同行看来是很小的。“我主要用土霉素、氯霉素和氟派酸(诺氟沙星)，痢特灵也常用。药品一般拌在饲料里，我半个月撒一次饲料，也就用一次药。”记者发现方良高使用的抗生素和兴化市内各个蟹药店内出售的药品种类明显不同。“蟹药店都是骗人的东西，贵，还没有效果，土霉素这个药我们用了很多年了，效果好，还便宜。”方良高解释道。“你们是怎么用药的？等到发现螃蟹生病了再下药？”记者试探着问。“等发现蟹有病了就不用下药了，那黄花菜都凉了，一死一池塘，一只蟹也活不下来。一般我们都是把药掺在饲料里。”方良高回答。据方良高介绍，本地有一个周老板，有四五万亩水面。大塘用药才狠，因为水面越大，就越容易发病。他专门有个负责给他往饲料里面掺药的厂子，每天都有工人一船船地往塘里撒饲料。
　　“周老板那样的大户会很看重上海杭州等地的市场，他们在那边都是有固定批发摊位的，这边螃蟹上车后5个小时就能到你们上海人的餐桌。”方良高说。“中间不需要检疫吗？比如说抗生素含量什么的？”“没听说过。”方良高肯定地说，“像周老板那样的大老板常年在上海卖蟹，关系很硬的，就算有检查也不怕。”
　　上海抽查未发现超量抗生素
　　9月下旬，记者先后采访了上海市卫生监督所、上海市水产协会、上海市水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上海质量监督局等数家与大闸蟹管理有关的单位，得到的答复都是：经过他们的抽检，目前还没有发现上海市哪个市场上销售的大闸蟹有抗生素过量的问题。“确实会存在少部分蟹农为了经济利益使用违禁药品的情况，我们对此的原则是发现一例处理一例，但是我相信大部分还是好的，我们今年审批通过了三个无公害生产区，在无公害产区内我们检查的频率是比较高的，蟹农的生产要符合无公害产区的要求。”江苏省海洋与渔业局渔业处的工作人员曹先生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但上海市水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抽测是个比较投机的检测方式，即使是每次抽测都合格也不能说就没有毒蟹的存在。”对于如何保证市民吃到放心的大闸蟹，接受记者采访的上海市水产协会的袁先生颇感头痛：“我们都是委托上海市水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进行抽检，目前上海市没有具体的水产品检验检疫规定。不过在我们的抽查中确实没有发现抗生素超标的情况，但是我知道一些塘蟹确实是使用抗生素的。”

　　用抗生素喂养的螃蟹可以放心食用？
　　用抗生素喂养大的螃蟹体内的抗生素含量却符合国家标准。“使用抗生素喂养的螃蟹并不意味着上市检测的时候就一定会含有大量的抗生素，很多抗生素的半衰期不长，不会残留在动物体内，只有重金属之类的才会在动物体内蓄积起来。只要在上市之前一周或是半个月停药，抗生素在动物体内会很快代谢掉，这样螃蟹就合格了。”中国农业科学院饲料研究所水产室的曾虹教授这样向记者解释。曾虹说蟹农在养蟹过程中在饲料中添加抗生素有两种目的，一是长期少量给螃蟹喂食抗生素可刺激螃蟹长得更大更快，另一目的是治疗和预防蟹类疾病。“奔着第一种目的的做法是国家明令禁止的，国家不允许私自在饲料里添加抗生素。第二种目的则不能武断地说是违规，作为治疗之用，国家允许有些动物饲料生产企业生产专门添加抗生素的饲料。但是像添加氯霉素之类的违禁抗生素是违规的。国家在可以使用的抗生素方面有一个名单，规定了哪些可以使用，名单之外的就绝对不能用。氯霉素就不在这个名单之内。”曾虹说。另外对于抗生素喂养大的螃蟹能不能吃的问题，曾虹认为只要检测合格就可食用。“医学界有句话叫做‘毒理以标准为王’，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螃蟹检测合格就说明它没毒。”曾虹补充道。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东海水产研究所陈亚瞿所长也告诉记者，从理论上讲，只要是大闸蟹体内的抗生素含量符合国家标准，那么食用大闸蟹就不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
　　抗生素不能滥用！
　　但上海市药品不良反应检测中心主任杜文民博士对曾虹和陈亚瞿的观点提出异议。“检测合格的螃蟹并不意味着对所有人都是安全的。比如说含有氯霉素的螃蟹如果被对氯霉素严重过敏的人吃了的话，即使是微量的氯霉素也会引起过敏反应，破坏这个人的造血系统，严重的结果就是这个人会患上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骨髓移植才能根治，所以我不会宣传毒蟹无事。”“抗生素不能滥用，这个道理大家应该不陌生。之所以不能滥用就是它的结果会直接导致病菌的耐药性大幅提高，抗生素逐渐失效。人不能滥用，动物也不能滥用，道理是一样的。很多蟹农用的诺氟沙星、环丙沙星，都是人类正在大量使用的主流抗生素，就连土霉素、氯霉素人类也在大量使用，根据相关的国际公约，人畜是不能共用同类抗生素的，这些地区正在违规。”杜博士气愤地说。杜文民认为，滥用人畜共用抗生素的后果不可低估，那就是动物体内的致病菌因为长期和高浓度的抗生素接触导致耐药性提高，将来致病菌会在人类社会到处传播而无药可治。
　　水产品安全问题，应引起重视
　　青岛海洋大学的林宏教授在去年发表的《我国养殖水产品安全性现状》中提供了这样一组数字：我国消费的水产品中有60%是养殖品，40%为捕捞品。在国家质检总局等部门在全国范围内抽检的1060个水产品样品中，大概有10%～20%的水产品存在超标现象，超标项目包括抗生素、激素、重金属、染料等等。虽然《现状》一文中只是笼统地指出超标现象只有10—20%，但是10%与20%相比只是量的区别，而国家质检总局的“有”与上海市各个部门抽测出的“没有”则是质的区别。很明显，在中国一部分地区，包括大闸蟹在内的水产品质检问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关键是管理，”曾虹教授说，“现在国家的管理方式是抓大放小，大厂家受到严格的监督，小厂家相对灵活得多，它可能会生产含有抗生素的饲料，没有查就上市。”上海市卫生监督所业务办公室的唐先生则认为，大闸蟹的异地产销，会导致在管理上出现问题。“如果是上海本地产的大闸蟹，在产地有上海市农委管理，在市场有经委水产流通办管理，在卫生方面则是我们卫生监督所来监督。但是外地生产的大闸蟹，我们就只能在市场上抽查了，产地的条件怎么样，我们不清楚，也不能排除地方保护主义的可能。”